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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节(2 / 4)

明关键情节吗?没有。这故事存在的唯一价值是什么?第一,证明陈海默还活着,她在美国生活得很好;第二,证明你是世界上唯一了解她的人。你读过弗洛伊德吗?当我们求而不得时,很容易会通过扭曲变形的梦或者幻想来实现隐秘的愿望。”

王克飞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。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寿云:“你也相信我疯了吗?”

“克飞,你冷静点……”

“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!”王克飞吼了起来。

医生趁势立刻说道:“您的暴力倾向也是症状的一部分,兴奋、攻击、幻觉、妄想都是精神分裂的初期症状。”

王克飞感觉自己有些站立不稳。世界上再没有人相信自己,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:你和一群人身处一室,却互相听不见,互相看不见,你像被一个透明的气泡囚禁了。一个叫“真相”的气泡,把你和他们永远地隔离开来。

“所以我建议你接受强制治疗。”医生总结道。

这时,顾寿云打开门,对外面的人说了什么。原来早已有两个人等在那里了。他们冲进来一左一右架住了王克飞。

“滚开!放开我!我没疯!”王克飞奋力挣脱他们。

突然间,他感觉自己浑身无力,嗓子喊不出声音了,整个人像散了架的木偶,只剩一些木头四肢滚落在地。他看着那扇敞开的大门,离自己那么近,他想冲出去,却一步也迈不动了。他低头看看那个可疑的水壶,再看看顾寿云的脸,一切都变得模糊。

是真相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吗?他有多少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觉了?从负责选美比赛的安保那一天开始?突然间,他什么都不在乎了。他感到一种飘飘然的解脱般的快感。

把我抓起来吧!枪毙吧!现在,我只想久久地睡一觉……

王克飞坐在床沿上发愣。他身边的人穿着和他一样的条纹病号服。两个人在玩橡皮球,他们只是把球悄无声息地掷来掷去;一个独自哼着歌,在膝盖上打着节拍;还有一个在擦拭一只空的旧铁罐——他几乎每天都会擦上好几遍。

这两个月来,发呆成了王克飞唯一能做的事。他有时候会想,他们会不会是和自己一样,只不过比其他人多看到了一点,才会被关在这里?他们是不是和自己一样遭受过朋友的背叛?他们愿意放弃自己,放弃真相,回到说谎的人群中去吗?

“吃药了。”一个长着马脸的女护士走进病房。

“什么药?”擦铁罐的人停下手上的动作,抬起头问。

“天天吃还不知道吗?”女人白了他一眼,回答。

护士走到王克飞身边,给他的手掌里倒了五片药。不知道她是喜欢自己,还是讨厌自己,她总是要亲手给他递上水杯,看到他把药吞下去才转身离开。而过了几分钟后,王克飞才从舌头下偷偷吐出那几片几乎溶化了的药片。

王克飞躺下来看书。他读的是黄君梅的摘抄笔记。他从她的书架上偷走时,只是为了留下她的字迹,以便和勒索信对比。那封勒索信到底是谁写的呢?这个问题一点也不重要了。

“你还好吗?”这时,王克飞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。眼睛掠过书,看到一双黑色皮鞋。

他不禁皱起眉头。

顾寿云拉了一把椅子,在王克飞的床边坐了下来。他瞟了一眼王克飞手边的笔记本,问道:“你在看书?”

王克飞下床站起来,走到窗前,背对顾寿云,不愿意看见他。是顾寿云给自己下了药,和精神科医生合谋,把自己关进了疯人院。是他告诉所有人,自己在萧梦自杀后就已经出现了精神分裂的症状。

“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……”顾寿云走到王克飞身后,说道,“但你知道吗?你其实应该感激我。”

王克飞看着窗外一棵梧桐树,落叶在寒风中飞舞。

秋天终于来了。

“那事闹得太大。本来国民政府已经丧失民心,你的事对他们维护声誉无疑是雪上加霜。上头当时已经决定了,杀鸡儆猴,要毙了你。我想了很久,唯一维护政府颜面又保你命的办法,只有承认你疯了。如果不是我这主意啊,恐怕,现在只能去给你扫墓了。”

王克飞轻轻呼了口气,脸色变得柔和。自己当时就设想过会不会被枪毙,但又觉得不至于到那一步,想不到周局长做事真的这么狠。可自己被囚禁在这里,每天面对一群精神病患者,和被枪毙又有什么区别呢?

“现在外面局势怎么样了?”王克飞侧过头问。

“唉,世道太乱了,感觉要出什么大事,钱就跟废纸一样不值钱,民怨很大,”顾寿云悄悄递上一支烟,说道,“你们那时候整顿摊贩不是抓了不少人吗?听说有一个在牢里被冻死了。昨天三千人围在监狱门口,要求释放摊贩。周局长指挥警力用了消防车水龙头、木棍,驱散人群。那些摊贩不买账,拿石块还击,你以前那个办公室的窗户都被砸啦。后来场面失控,许多商铺被抢。今天上头索性来个全上海商业停市,我来的一路上行人寥寥,一片萧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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