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文二年初,李祺离家时,曾语重心长地叮嘱过,让全家人千万不要离开山林,一应物资,全赖邹村之人供买。
李祺交代过后事,不止一次。
但李祺到底在做什么,他从未说过。
朱镜静沉默,摇头。
朱允炆拿起古今令牌,交给朱镜静,冷厉地说:“自朕登基以来,始终有一个阴影想要谋害朕。而这个阴影的最深处,就是古今。这令牌背后有一个‘善’字,应是取‘李善长’之意吧。李祺拥有古今令牌,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?”
朱镜静心头一沉。
造反?!
李祺一直以来做的事是造反!
朱允炆看着沉默不言的朱镜静,收回令牌:“你是太祖之女,大明的长公主,朕的姑姑,想来是不会伤害朕,也不会伤害大明。但你毕竟是李祺之妻,他所作所为,你不可能一无所知。配合朕,让李祺开口,朕准你和李茂、李芳离开。”
朱镜静抬头看着朱允炆,问道:“那李祺呢?”
朱允炆转过身,背负双手:“你应该知晓,又何必多问。刘长阁,带她走吧。”
刘长阁伸出手,请朱镜静离开。
朱镜静深深地看着朱允炆,想说什么,终没有说出来,行礼之后,转很离开。
朱允炆暗暗叹息,朱镜静是一个可怜人,她这辈子从来都是别人的工具与棋子。
年仅十六岁,朱镜静就嫁给了李祺,是朱元璋笼络李善长的工具。而当李善长一大家子被杀时,她失去了李祺与两个儿子之外的全部家人(李家)。李祺在没在乎过她的生死,朱允炆不知道,但李祺应该是不会将古今、阴兵、造反这些事告诉她的。
枕边人,不信任的枕边人。
罢了。
一切都看造化吧。
李祺还没死,不过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,尤其是一条腿彻底废了。可即便如此,李祺依旧没有交代古今、盘谷等人的身份。
说来奇怪的很,这些人里竟多是硬汉,死活不开口,似乎有一股力量支撑着他们,让他们始终保守秘密,死也不愿屈服。
朱允炆理解这种力量,古代名为道义,后世名为信仰。
可问题是,李祺只不过是一个富家公子哥,一个阴谋造-反派,哪里来的道义,谈什么信仰?
难道说复仇的意志坚决到极致,也能支撑着人熬过扒皮抽筋的刑罚?
无论如何,李祺抗住了。
牢门锁链哗啦动了动,李祺坐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,如死人一般,木然地发着呆。
锁链一响,皮上加伤。
不用说,安全局又要折磨自己了。
庞焕走入牢房,看着角落里的李祺,笑了笑说:“给你带来两个熟人,起来看看吧,带进来。”
李茂、李芳被推搡到牢房内。
李祺本是浑浊与涣散的双眼缓缓聚焦,拨开眼前脏乱成一缕缕的头发,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,不由地哆嗦起来,喊道:“不要伤害他们,他们什么都不知道,是我一个人做的!”
“父亲,父亲,真的是你!”
李茂、李芳哭喊着上前,却被绣春刀给拦了下来。
汤不平冷漠地看着李茂、李芳:“退后。”
李祺双手支撑着站起来,一瘸一拐,哀求着:“与他们没有关系,为何要抓他们!”
汤不平上前一步,单手提起李祺,重重推到墙上,发出一声沉闷地撞击声:“与他们无关,那你贩卖多少孩子,毁了多少人家,杀了多少人,这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?轮到自家人的时候喊无辜,可你不要忘记了,你手上沾染的血不比你李家七十余口少”
李祺被撞得几乎无法呼吸。
汤不平松开手,恨恨地说:“若不是还没有找到古今,你早就被处死了。你看好了,他们是你的亲生儿子,是你在这人间仅存的骨肉,你承受的全部酷刑,他们都将会承受一遍。我倒要看看,是你的儿子重要,还是古今重要!”
李祺从墙上滑落,剧烈地喘息着,眼看着庞焕要带走李茂、李芳,连忙喊:“不要伤害他们!”
“伤害与否,取决于你。你可以忍,只不过你的儿子能不能忍受得住,我不知道。”
汤不平挥手,李茂、李芳被带走。
“汤不平,你混蛋!”
李祺怒喊。
汤不平刚想说话,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,还有李茂、李芳喊“母亲”的声音。
临安公主朱镜静到了,走入囚牢,看着这个等待了五年没有归家的男人,对刘长阁提了一个要求:“打点热水,找身换洗衣裳吧。”
刘长阁对一旁的安全局人点了点头,示意去办。
李祺看着朱镜静,低下头说:“为什么,你们为什么会被发现,我明明把你们安置在如此隐秘的地方!”
朱镜静深吸了一口气,说:“因为我出了山谷,去了天界寺为你祈福。”
“你糊涂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