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的声音,都来自于利益,也终究落在利益之上。
“大管事,不好了。”
管家跑了过来,递来一份文书。
常百业不知出了什么变故,连忙拿起文书看去,顿时如五雷轰顶,面色苍白:“这,这,曹叔糊涂啊!”
侯浅浅微蹙眉头,接过文书看了看,也不由地吃了一惊:“曹叔怎么会办出这种事?这不是授朝廷以柄!”
常晋看清文书上的字:
曹有山、周大匠、梁文星等一干商人,出入辽王、珉王、代王府,游说三王反对迁都!
常晋擦了擦冷汗,这群人到底是不是疯了,朝廷的事他们也敢直接参与其中?
常百业擦了擦冷汗,咬牙说道:“曹叔在英烈商会中挂了名,前段时间工部问询京杭大运河相关事宜,他更是出尽风头,认为这是晋商走上朝廷的大好机会,与工部侍郎黄福走得很近,又巴结三王,眼下刚将诸多买卖与生意迁至京师,他自然是不想朝廷迁都!”
侯浅浅跺了跺脚,心急如焚:“他不想迁都?他这是找死啊!往日的聪明人,怎么就犯了如此大错!”
曹有山想怎么死,侯浅浅并不担心,但问题是曹有山是八大晋商之一,与常家、侯家关系非常,更是晋商商会的重要人物,他出了问题,必然会牵连到晋商商会,波及到所有晋商!
常晋也不敢想象,一介商人,现在竟想要妄图影响国策,还去三王府邸游说,这简直是不可想象!商人你就好好经商,朝廷的事是你能参与的吗?
自己一个小小的掌柜都清楚这个道理,他作为大晋商,竟然不懂?
常百业走了几步,又烦躁地走了回来:“晋商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,眼下最重要的是拦住他们,让他们即刻收手!”
侯浅浅忧愁地看着常百业:“收手?还能收得住吗?我们的伙计都能发现,朝廷安全局发现不了?御史发现不了?这事一旦捅到朝廷中,几年新商之策都将化为乌有,我们商人也必会回到洪武朝啊!”
常百业面色中带着挣扎,侯浅浅说得是有道理的,朝廷松绑商人,是希望商人好好办事,做买卖,调运物资的,而不是培植出商人力量来影响朝廷决策的!
想要影响朝廷决策,必须在朝廷中有自己的人,可三王不是自己的人啊,他们姓朱,是朱允炆的人!
“该死!”
常百业从来没有如此不安过。
若朝廷以此为借口,勒紧商人脖子上的绳索,那晋商还有得玩吗?就说八大晋商,失去了出关权,生意还怎么做?失去了山西的矿产权,还怎么活?
商人干政(二更)
看着着急的常百业,侯浅浅突然想起了什么,连忙说:“周大匠、梁文星也参与其中。”
常百业不再踱步,慌乱的眼神变得安定下来。
对啊,参与游说三王的可不止是晋商曹有山,还有徽商周大匠,浙商梁文星。
天塌了,不是个高的人扛,是所有人抗。徽商与浙商不想被朝廷一棍子打回洪武时代,就应该和晋商一起想办法才对。
沈家。
沈一元也听闻到了这个消息,心态却比常百业好许多。
说到底,周大匠与沈一元都只是徽商,两家只有合作关系,并没有形成一个整体,有着一定的安全距离,周大匠就是掉河里淹死了,也轮不到沈一元哭丧。不像是曹有山,他是八大晋商之一,又是晋商商会的高层,真要被拉到菜市口咔嚓了,常百业还得负责收尸。
但周大匠毕竟是徽商中的代表性人物,他的举动很容易被朝廷与外界视为徽商集体的行动,继而牵连到所有徽商,正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。
沈一元严肃地看着有些疑惑的沈修德,说:“周大匠只是匠人出身,缺乏远见与危机,他崛起于徽商,靠的不是真正的本领,而是朝廷开放大海的契机。此番卷入迁都之事,怕是担心朝廷迁都北平,南洋贸易会因此为停顿,他家的船生意做不起来。”
“你要记住了,做生意也好,做学问也好,首先要先做一个有头脑的人,要有看穿问题的智慧,看远一点的目光,切不可贪恋眼前,失了分寸,更不能因利益进退失据,需权衡大势,顺势而为,方可昌盛。周大匠造船,就自以为能逆水行舟,可他忘了,他身上可没插着桅杆,也没有风帆!”
沈修德认真地倾听,并牢牢记在心中,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:“父亲,此事我们怕不能置身事外,可还有补救之法?”
沈一元沉吟许久,摇了摇头:“难!”
润娘眼神一亮,连忙说:“夫君说的是难,不是说没有办法?”
沈一元目光中有些阴翳,忧伤地说:“之前朝廷准许商人参与到大运河管理提议,这是洪武朝绝不敢想象之事,可见建文皇帝是有心提升商人地位,大力发展商业的。这才多久,大运河尚未贯通,商人就翘起了尾巴,朝臣中有不少人是瞧不起商贾的,这次怕会有大风波,商人不付出点代价,怕是无法自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