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里的习惯,可不是百姓的习惯,而是官员的习惯。每年有这么一笔钱“孝敬”,谁愿意放手?
如果要结束,那当初为什么要开始?
既然要开始,那就不要结束嘛。
基于这样的逻辑,徽州府一心一意,每年都不忘记征收所谓的人丁丝绢!
老百姓能如何?
除了被人鱼肉,被人宰割又能如何?
他们就算是站在土坡上,将喉咙喊破了,也没人会理睬他们,该收“人丁丝绢”的时候,那还是要给。
不给?
没关系,家里什么东西值钱,拿走抵账。
没东西?
你老婆还很漂亮,也是值钱的嘛。老婆舍不得,还有儿子、女儿。不把你全家榨干,衙役是不会收手的。
朱允炆将手指向薛夏,厉声说道:“即刻命令徽州府安全局分部调查此事,将三十六年来徽州府收上来多少粮食、多少生绢,送到京师多少,留用多少,给我查清楚了,一个小数字都不准错漏!一旦查明,加急奏报!”
薛夏可以感觉到朱允炆的滔天怒火,这也难怪,胡忻案已经让朱允炆动了怒气,这个周登又火上浇油,捅出来这么一档子大事,能不发火?
周登看着离去的薛夏,不由着急起来,道:“这位官爷,此事还需上奏朝廷,只有朝廷才能治罪那些贪官,才能给歙县百姓一个交代啊!”
安全局,那是什么鬼?
周登不是第一次听说安全局了,虽然知道这个组织很有实力,能将自己从地牢里直接提出来,但这些人不就是类似于洪武时期的锦衣卫吗?
锦衣卫可以抓人,可以审人,也可以杀人,但问题是,总还是需要走走法律程序的啊,至少也得让皇帝知道,要不然这事还是没办法办成。
朱允炆对郑治吩咐道:“让他写一份详情文书,送到杭州去。”
“杭州?我要送的是南京,是金陵,京师!”
周登开始着急起来,眼看着事情有了转机,没成想竟然遇到一个脑袋拎不清楚的家伙,文书怎么能送到杭州去,这又不是南宋朝廷。
朱允炆停下脚步,道:“你所说的事,朝廷已经知晓。你的身份安全局会核实,吴县推官的死,安全局也会重新调查,待水落石出之后,你再离开苏州吧。”
周登连喊几声,都没有喊住朱允炆。
郑治陪着朱允炆走出宅院,朱允炆停下脚步,严峻地说道:“坐在奉天殿里,看到衣冠禽兽满堂,自以为天下太平,百姓无忧。可这才出来几日,就遭遇胡忻贪腐,勾结地方一案,这又牵出徽州府乙巳改科旧事。郑治,你告诉我,为何百官都是瞎子!”
郑治低着头,小声说道:“爷,京官在京师,地方官在地方,隔着远了总容易出问题。”
朱允炆侧过头,冷冷地看着郑治,道:“那安全局分部也都在京师吗?”
郑治浑身一冷,顿时哆嗦起来,噗通一声跪了下去,喊道:“爷,我错了,我错了。”
朱允炆没有看郑治,而是对一旁的孙栋说道:“百官是瞎子,朕容忍了,可安全局是朕的耳目,若有人想要让朕当瞎子,让朕当聋子,那就该好好整顿整顿了!”
郑治瘫坐在地上,看着离开的朱允炆与孙栋,痛哭不已。
是夜。
郑治自缢死,年四十五岁。
苏州安全局分部由副千户樊文接任,年三十九岁,杖刑安全局八人,死三人。
朱允炆传口谕:厚葬不究。
皇上那简单的批条
烛火晃动着,摇曳着窗边不定的思绪。
宁妃醒来,摸了摸一旁有些凉意的床榻,起身下床,从屏风上取出一件青衫,缓步走了过去,将青衫披在朱允炆身上,道:“还在想郑治的事?”
朱允炆伸手揽过宁妃,透过窗户看向夜空,道:“有人说过,人死了会化作流星,可我看了一晚上也没有看到流星。”
宁妃感知着朱允炆有些微凉的皮肤,低声道:“星象之学太过玄奥,臣妾可不懂,不过若皇上想要继续等,那就让我陪在身边吧。”
朱允炆看了一眼宁妃,手臂更用力了。
屋外不远处的一棵树上,薛夏审视着四周,并没有任何异常,眼看着四更天到了,孙栋走来接替。
看着一跃而下的薛夏,孙栋低声问道:“爷的屋子里怎么还亮着灯?”
薛夏红着眼说道:“爷一夜没就寝,怕是还在想郑治的事。”
孙栋握了握拳头,咬牙道:“这个家伙死了也就死了,竟然还害得爷休息不好!”
“别装了,这里没其他人。”
薛夏坐在石凳上,随手倒了一杯冷茶,道:“郑治是我们的生死兄弟,你和他都是我亲手提拔起来的,他有错,我也有过。只是我想不到,温柔乡就真的那么厉害,可以将一位铁骨铮铮的汉子给吞噬了?”
孙栋拿出了一份文书,递给薛夏,有些痛苦地说道:“胡忻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