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还是这几个月以来,他第一次梦到那场车祸。
哪怕失去了很多记忆,云洲也从未想过要去回忆那场车祸,可是现在,车祸的细节却以这样荒诞的方式“灌输”到了自己的脑海里。
人的大脑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,得到开发的区域还不足大脑皮层面积的1,据说那些从前获取过的信息其实都被自动储存在了大脑深处,只是一般人根本调动不起来而已。
而现在,那藏在没有被开发的99中的记忆好像就这么复苏了。
云洲靠着床板,吃力地喘息了一会儿。
眼前旋转的视线让他仿佛犹在车祸现场,不得抽身而出,那是濒临死亡的窒息感,即便在那场车祸里他奇迹般的没有受伤,但死亡的阴影还是笼罩在了他的身上。
恍惚间,云洲仿佛又记起,自己好像是已经“死”过了好几次的人。
大量记忆片段因为记忆的复苏纷至沓来,因为只是片段的缘故,云洲并不清楚那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,他只知道,自己看见了阴暗的小黑屋,看见了冲天的火光和烟尘,看见了十八层高楼的窗边,也看见了病房里并不平稳的生命曲线。
“我到底经历过什么呢?”云洲喃喃道。
有人说,人因为记忆而存在,记忆不完整以后人也就变得不完整了,但云洲不那么认为,既然是忘记的东西,就说明那不是自己想要记住的东西。
可是现在,他的想法好像又转变了。
掌心的钻石触感犹在,云洲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钻石的棱角,仿佛透过钻石感受到了另一个温度,比自己的体温略高一点。
那是属于送给自己这颗钻石的人的气息吗?
迟疑片刻,云洲在搜索引擎下输入了“云洲”这个名字,以一个第三人的身份。
按理不会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,但现在的云洲,总觉得好像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了。
最糟糕的情况很快出现,这个名字好像真的是这半年来横空出世,从一幅画、一部电影和一段音乐开始,再往前就是一片空白。
可是他明明已经二十四岁,他前面那么多年的人生,都去哪里了呢?
没有人了
“你记得这个吗?”第二天到了公司以后,云洲将应许叫到了自己面前,将项链展示给他看。
应许看到那串项链的第一时间,脸色就不由僵了一下。
哪怕他跟着云洲这么长时间,表情管理能力其实已经很好,此时也很难维持面上的平静。
他当然认识这串项链,毕竟他知道从前的裴云洲日日将项链挂在脖子上,也知道后来项链在火中遗失,再然后被裴冽捡回,又通过他的手还给了云洲。
只是当时云总不是想要将项链扔掉吗,怎么现在又突然找了回来呢。
应许心中有些不安,回答云洲的问题时自然也就不可避免地迟疑了一下。
“你就和我实话实说就好,”云洲将项链放在桌子上,“不用有什么顾忌。”
“我、我不能。”作为一个忠心的下属兼爱慕者,应许从未拒绝过云洲任何要求,但是眼下,他实在很难将那些事情对云洲和盘托出。
“连你也要瞒我,”云洲忽然笑了,将项链收了起来,“那看来,我过去应该过得挺惨的。”
如果不是这样的话,为什么大脑会这么排斥想起,别人又为什么要对自己三缄其口。
“不是这样的,您别多想,”应许艰难地解释道,“只是、只是这件事说起来太复杂。”
“我没那么脆弱,”云洲叹了口气,“应许,你知道吗,我现在有种感觉,这种感觉非常熟悉。”
“就是,你可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,这是一种,好像自己身处于谎言的中心,全部的生活都是由虚假组成的感觉,就好像身边所有人都达成了一致,在共同地欺瞒着你,”云洲很慢地说道,“而这样的感觉,我好像从前也曾体验过。”
闻言,应许彻底慌了神。
云洲所说的,被谎言包裹的感觉是指什么他自然知道,因为那就是从前的裴云洲所经历的一切。
“你不用说了,我知道了,”云洲不欲让他为难,疲惫地对他摆了摆手,“你下去工作吧,我一个人待一会。”
应许觉得面前的云洲好像很落寞,他不确定让这样的云洲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,就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,云洲又道:“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脆弱,我说了,下去吧。”
心思被戳破的应许只得暂时离去,办公室里很快就只剩下了云洲一人。
“也许我是该把你锁起来。”云洲凝视着桌面上的钻石项链,“这样这的一切平衡就不会打破了。”
但是现在平衡都已经打破,再将项链锁起来就只是继续自欺欺人,继续生活在虚幻之中而已。
云洲头一回在办公室里,做了除办公之外的事情。
他打开了昨天就匆匆忙忙看了一眼的,关于“自己”的所有消息,一条一